中國經濟「雙底衰退」難脫困境但對美國影響有限

文/voa方冰

中國經濟持續不景氣是否會導致「硬著陸」，從而拖累與之關係緊密的美國經濟？儘管專家們對今年中國經濟的增長持不同估計，但都認為，中國經濟要擺脫目前困境很難，更別說恢復強勁增長了。

專家認為，由於美中間經濟以半脫鉤狀態運作已行之有年，除了美國對中國出口會受影響，在金融方面由於雙方並不掛鉤，從而不會對美國造成實質性影響。

中國最新經濟資料顯示，8月中國工廠活動連續第5個月萎縮。中國官方週四公佈的製造業採購經理人資料為49.7，比路透社民意調查的經濟學家預期的49.4和7月份的49.3相比，收縮率略有下降。

另外，根據中國褐皮書週四發佈的對1300家多數為非國有企業的調查，8月消費者支出反彈。但調查發現，房地產業繼續惡化：房價瀕臨下跌，銷售大幅下降。

5%增長難實現

中國房地產市場惡化、消費者支出疲軟和信貸增長下滑，導致主要銀行下調今年的增長預測。中國3月份發佈的官方預測，今年GDP增長率約為5%。

「根據上半年有將近6%，全年5%問題不是很大，」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中國分析中心中國經濟資深研究員馬國楠對美國之音說。但他補充說要做到也不很容易，「如果第三季度經濟不能穩定下來，那麼第四季的經濟就會比較難看一點」，如果那樣，馬國楠估計，全年也可能低於5%。

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告訴美國之音，中國今年經濟增長數字接近4%或4.5%，而不是5%,並存在更嚴重的放緩風險。「由於中共政治局會議上沒有採取更大膽的經濟舉措的信號，這向我們表明，領導層目前正在繼續採用我們一直看到的漸進主義方法。」

但斯坦福大學中國經濟與制度研究中心資深研究員許成鋼教授說，由於去年中國實際經濟增長為負數，而不是政府公佈的超過3%。因此，即便今年的增長跟去年差不多，實際意味著今年的增長速度仍會很糟。

「應該是在零和1%之間」，許成鋼認為，中國經濟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增長而是危機。「如果爆發金融危機，那就是負的。負多少？是10%，是5%，還是15%，就不清楚了，要看爆發的有多嚴重了。」

諮詢公司榮鼎集團合夥創始人榮大聶（Daniel Rosen）也持類似估計。「2023年中國經濟增長可能是零，也許最多為1%或2%。」他告訴CNBC早間財經節目主持人。

中國經濟走向「硬著陸」？

美國一些觀察人士越來越擔心，由於中國房地產業的債務積累，中國將走向經濟的「硬著陸」，並進而影響其他國際經濟體。

財經研究公司TS Lombard的策略師預測，中國經濟短期內不會有太大改善，明年經濟增長將保持在 5% 以下，這意味著經濟將陷入「結構性硬著陸」。

《日經亞洲》說，最近發佈的一系列疲軟的經濟資料進一步動搖了人們對中國前景的信心。「壞消息的衝擊讓專家們質疑，帶來四十年高增長的中國經濟模式是否會崩潰」。

曾在國際清算銀行 (BIS) 擔任高級經濟學家15年的馬國楠說，經濟學裡對「硬著陸「並沒有確信的定義，「不同人的使用有不同的含義」。根據他的理解，如果增長「到1%或2%呢，甚至到零，甚至到衰退，如果是這樣的話，這肯定就是一個硬著陸了，」

馬國楠認為，中國經濟自習近平清零政策以來走了一個W型衰退，即雙底衰退（Double Dip）。「清零過去後，當時市場預期滿樂觀的，但是一下子幾個月後經濟又往下轉了。」

他表示，鑒於房地產市場「起碼3到6個月」的週期性，以及中國私營部門對政府政策缺乏信心，「剩下的問題就是它（中國經濟）是繼續壞下去、更進一步惡化下去呢？還是基本上很快，估計在6個月左右到明年，能夠穩定下來。」

但他能確定的是，「未來幾年中國經濟可能很難有一個很大的復蘇、強勁的增長。」

倫敦帝國理工學院客座教授許成鋼說，中國今天經濟面對的最大問題不是「簡單的所謂軟著陸還是硬著陸」，而是「能不能逃過金融危機」。

中國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旨在刺激需求的措施：中國央行今年兩次降息，而政府取消了對抵押貸款的一些限制，並公佈了31條支持私營部門的指導方針。

「拖下去並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它採取了一系列政策，把市場頂住，因為中國不是真的市場經濟，行政辦法是直接可以干預市場的，是可以控制市場的，那麼它用行政辦法去干預去控制的時候，它可以使得這個房地產市場沒有交易。」許成鋼說。

許成鋼表示，房地產的停擺意味著所有上游產業停擺，加上與之相關的如裝修等其它行業，「一共相當於三分之一GDP的這個經濟要停擺了」。

「如果用這個方式來頂住，為了避免金融危機，那麼你帶來的後果就是GDP的增長速度還會比現在還低。」許成鋼說。

《日經亞洲》引述野村首席中國經濟學家Ting Lu的話說，「我們認為市場仍然低估了中國房地產行業嚴重崩潰的後果，中國房地產行業占全球新房銷售和房屋建築的一半以上。」

「半脫鉤」狀態減少美對華敞口

《紐約時報》說，「如果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步履蹣跚，這對最大經濟體意味著什麼？簡短的回答是：目前，鑒於中國作為美國商品客戶的作用有限，以及兩國金融體系之間的聯繫不大，它對美國的影響可能不大。」

《財經雜誌》Investopedia認為，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經濟大幅下滑，或者說「硬著陸」，可能會對其他經濟體的GDP增長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但對美國的實際影響可能很小。

該雜誌說，部分原因是美國銀行對中國的敞口有限。中國債務引發的經濟衰退將對全球經濟和金融產生影響。然而，它不太可能引發另一場像2008年那樣導致全球經濟增長大幅放緩的全球金融危機。

不過，馬國楠認為，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它的經濟放放緩在某種意義上說，對所有國家都不好。」對美國來說，由於實行對中國尖端高科技禁售，「美國對中國的出口就會減少很多」，此外，中國一般的進口也會放緩，「我的估計是今年美國對中國的出口，無論從高端的還是低端的，都日子不好過。」

但許成鋼認為，由於美中之間就討論脫鉤，或去風險已經有一段時間，因此，「中國的經濟出問題對美國的影響也相對小一些」，「因為在最近這一段時間裡發達國家跟中國實際都是在朝著半脫鉤的狀態在運作」。

此外，許成鋼認為，中國除實體經濟的供應鏈與美國掛鉤，「中國的金融跟全世界不是完全掛鉤在一起的」，因此，對美國影響不會很大。

富國銀行在週四發佈的一份報告中，模擬了中國「硬著陸」的情景，即未來三年的產出比之前的增長率低12.5%，即使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經濟2024年經通脹調整後的增長率也只會下降0.1%，2025年下降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