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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介正:蔡總統美國行重點要看她講了什麼

國民黨國際部主任、淡江大學戰略所副教授黃介正(右)

文/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報導組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3月25日舉辦「台灣安全論壇」,上午場「蔡英文美國行與台海安全」中,與會的國民黨國際部主任、淡江大學戰略所副教授黃介正說,我今天第一個要講,就是說現在我們看這個局要看到大國博弈中間的一個基本盤,這個盤在2023年有變化,2023年的變化又是在2022年很深刻的影響了全球,這是俄烏衝突所延展出來的。那麼我們今天不是做軍事分析,但是俄烏戰爭確實是給國際權力結構或者是當前的國際強權競爭投入了一個不一樣的、可能會有深刻變化的一個影響。

雖然我們現在看不出一個可能的結局,但是從古時候歷史上的經驗來看,軍事衝突最後是在談判桌上解決,不會有完全的勝利,也不會有完全的失敗,那麼它一定是一個妥協,而且是在會議桌上的妥協,而不是戰場上的全面解決。如果依照這個來看的話,俄烏之間坐下來談是一個趨勢,它是必然的,只是說誰能扮演這個角色,交戰雙方或者是交戰多方,願不願意有相互的信賴?

我們從過去的朝核危機可以看得出來,兩邊談、三邊談都沒有用,最後一定要六方會談,大家才坐下來,那麼六方會談不管有沒有結果,最起碼有一段時間大家是坐下來的。換一句話說,之所以會有六方會談,就是因為南北韓基本上認為可以加這美中俄日4國,他們才願意坐下來談。那麼換一句話說俄烏之間是不是有多少國家可以參與?將來如何來謀和。為什麼會從戰場走向談判桌?

第一個打不下去,打不下去不是沒有戰鬥意志,是沒有資源,包括人、錢、彈,如果說資源一直在耗損,到達了某一個水準,有一方或雙方都認為差不多,如果再耗下去的話,它的負面影響對自己可獲利的幾率會急速下降的話,談的意願就會出來。

另外一個方法就是國際強權,包括國際經濟形勢全球性的突破,甚至經濟衰退,使得大國之間發覺不可以讓戰爭繼續下去,所以有更強的主動的動力要去讓它做一個總結。那麼這是一個我們看到從2022跨到2023的一個盤。那麼進入2023的時候,我們會發覺有一些形式上面的變化,也有一些自近一兩個世紀以來,有一些無奈的事件而影響形勢。

比如說中共20大,還有G20結束之後,美國跟中國領導人在G20的場邊會談,我們會覺得這兩強基本上好像都要準備往稍微緩和的方向來走一走,最起碼願意嘗試。那麼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剛好碰到寒假,我自己大概在美國待了半個月。當時我出發從台灣出發的時候,我知道的是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準備要去北京訪問,但這個局戛然而止,為什麼?就不小心有人拍到天上有東西有天燈(氣球),而且現在不像古時候,如果說是30年前這種事解決容易,因為不太有人拍得到,現在是大家變成流行性的追蹤,而且有很多的載具從 Facebook real 到Instagram到TIKTOK,大家一直傳,它就變成一個政治上面的必須處理的事件,所以我自己也很意外,為什麼氣球一定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包括布林肯不去北京並不符合美國利益,也不符合白宮或國安會整體緩和美中關係的一個設計,但他就是不能去了,氣球也不能讓它一直飄,你非得把它打下來不可,要讓它消失,而且解讀必須是侵入美國的領空或影響國家安全,調性就變成讓大家去思考,是美中之間的險惡的程度,還比不上美國兩黨之間,對於美國人民或者是美國內部政治環境掌握來得重要。

換一句話說我在美國的時候氣球還在飄,讓我感覺白宮跟國會之間彼此互相在算,到底在政治上面會不會受傷,會不會受到影響。我不願意斷定的說,因為從現在開始美中已經沒戲了,這個沒得討談的就是全面對抗。

黃介正

其實大國尤其是核大國中間,套一句趙春山老師常講的話,壞也壞不到哪裡去,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中美之間不會變好,為什麼?因為它是競爭關係,不可能是鐵杆盟邦,核大國在競爭的時候不可能變成盟邦,但他們也沒有想要打核戰,也沒有要大衝突,因為彼此都負擔不起,不要忘記所有的國際政治跟所有的軍事對局,它的背後還是經濟。一個國家沒有雄厚的經濟實力,不可能在國際政治上或在軍事對局上面能夠長期站位。

所以經濟不管是以經濟為中心,沒有經濟就沒有科技,就沒有國防,這是事實。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認為我們看到比較明顯的是北京開始做一個大的戰略迴旋,戰略迴旋用比較淺的字來講,也就是對於過去幾年之內,不管是我們以習總書記第二任期為緯度,或者是2018年美中貿易大戰開始,那麼所產生的這種言辭或政策上面的對抗對立,針對這個趨勢做了一個戰略迴旋。

再講白一點就是戰狼的牙齒收掉,我的講法是狼還是狼,但是它不露牙了。對於中國來講,我的看法就是不斷的用強力回應外部壓力的,不管是言辭或行動,對於中國想要追求的,不管是對內的共同富裕,內外大循環或者是國際對外的強權競爭來講,它不能一直持續下去,它必須要做一些調整。不要讓。中國的厭惡值在全世界一直處於高度飆高的情勢。我們可以看到最近所做的,我是用一個中國的簡寫字豐富的丰就是三橫一豎丰字來建構我的一個圖像。

丰直線其實上它包括了全球安全倡議,包括人類命運共同體,包括了一帶一路的2.0、3.0版,包括了區域的一些經濟的安排,包括RCEP在內,中國大陸以全球安全倡議為這個軸線把它拉出來,做了三個天秤的東西都在起步階段,有一些已經有階段性的成果,有一些正在嘗試努力,第一個就是沙烏地阿拉伯跟伊朗之間恢復邦交了,他也不是一夜就完成的,中間透過很多努力,那麼伊朗跟沙烏地阿拉伯自己本身也有談,雙邊也有談,但是當王毅把兩國的手牽在一起那張照片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宣告了北京一個我剛剛講戰略迴旋的開始。另外那張照片也顯示了中國大陸正式向全世界說,我是一個在國際上面擁有高度話語權跟影響力的一個大國。

第二個天秤現在要嘗試做的也就是俄羅斯跟烏克蘭之間有沒有辦法來形成,它也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包括中國提出的12項和平原則,老早我們都知道了,雖然歐盟很多國家說 It’s only the principles, there is no action item。就是說你如何把它deliverable,就是說把這些原則實際上去賦予實踐,還需要一條很漫長的時間,但是大國提原則跟小國提原則,它的影響力是不一樣的,因為大國有資源,小國提原則大家會說很棒,你的腦袋很清楚,但大國提原則,那可能就是後面會有一些設想,而這些設想要跟大家來商量。

第三個天秤就是以巴關係,這個事情我相信很難,但是也要開始,中國大陸派出的中東特使,試圖在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做以巴之間的調解者。從上一個世紀跨越到現在,美國歷任國務卿都嘗試著去做,最後的結果都是增加了飛行里程累積,但是中間的兩個,一個是卡特總統時候的大衛營,另外一個是柯林頓總統時候,拉賓和阿拉法特之間曾經有兩次是大家握手的,但是後來又轉回去,中國大陸說可以跟別人不一樣,我出面大家就幾世代的仇恨就解決了,因為各方的利益如果好解決的話,大家都出手了,但是我把這三個天秤從全球安全倡議這個來看的話,這很可能是中國大陸一個戰略迴旋的起始點,可以走到什麼程度我們不曉得,但是他最起碼會營造了一個不一樣的形象,因為這樣子,所以我們就要談到美中兩強的關係了。

我把現在美中的關係把它形容叫做mutually imposed,collective anxiety,相互富裕的集體焦慮症。美國有沒有焦慮?應該有,不然的話它不會有那麼多國會議員發言提出法律案,行政部門不會把2758聯合國決議案重新賦予新的解釋 裡面那麼多不一樣的,有些牽涉到台灣,有的不是完全牽涉到台灣,中間包括兵棋推演,包括研究案等等。我們可以看得出來,美國國會提出越多對中國相關的立法越表示出美國的焦慮,也越反映出來美國對於「東升西降」這4個字很在意,他越在意,就表示我感覺越有東升的可能。如果他不在意的話,他也不會有反應。

中國大陸也是一樣,中國大陸一直認為美國是在想方設法處心積慮從quad到AUKUS的澳大利亞核潛,形成團結所有自由民主國家或者是理念相近國家,組織一個「天下圍中」的大聯盟進行對中國實施遏制圍堵。所以,如果雙方都一致覺得你的每一個政策都是針對我而產生的一個焦慮,通常人有焦慮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但是焦慮變成要吃藥,那就比較麻煩了。

我記得我在陸委會擔任副主委的時候,有人問我說什麼是兩岸關係?我想了很多套答案,如何來描述兩岸關係?有一套答案是說,我說那個是20年前,我說台灣是集體憂鬱症,然後大陸是集體躁鬱症,兩岸關係就是憂鬱症患者,碰到躁鬱症患者。所以陸委會經常對外的新聞發佈很好寫,前面12個字都不需要改,叫做「兩岸關係錯綜複雜史無前例」,後面隨便寫,因為史無前例,所以每一個case都不一樣。

也因為這樣子我要講的,當每一個人會對一些事情感覺到不安,這是普遍存在的,在國際關係上本來就是如此,但是,如果不安把它提升到到病態,換句話說就是overreact,當我的戰略評估失去了情緒上面的穩定性,而去過度反應或過激反應就不符合國家利益了。

可是有些時候過激反應比較能夠上電視,過度反應才能出名,這也是事實,因為很平淡就沒有新聞點,對不對?吐槽大會還要有槽點,對不對?新聞要上媒體就要有亮點,所以當我們觀察到有一些over reaction的,就會有一批人開始去思考應該如何把它拖住。

其實我們現在已經看到至少在美國與中國大陸方面的東西,讓我舉幾個例子,也讓我稍寬心,比如說隨便舉幾個例子,何瑞恩他最近寫了一篇文章,他說美國的外交政策不應該以意識形態為準,應該以利益為準,其實就預示了有的時候有些問題,他太用意識形態來解讀了。

最近一篇我看大陸也有一個網把它翻譯成中文了,白潔曦最新寫了一篇文章,簡單的說就是不要天天講中共武力犯台,這個評估有問題,今天這個主題講蔡英文美國行,我自己並不會把它當做是一個翻轉世界或製造大問題的一個串,因為蔡英文總統還可以過境美國好多次,甚至不能排除她還會專門訪問美國的努力,而且她明年的5月19日晚上子夜才解除總統職務,所以蔡英文還可以出國好多次,不是這一次弄完以後她就不玩了,所以大家不要把它就直接講是畢業旅行,她還可以去很多次。

大家最關注的就是說這一次美國行,她有沒有把麥卡錫訪問台灣可能引爆的衝突引信把它拆掉,我覺得當然是有這個認知,至於真正的過程是怎麼發生的,我們到時候要看回憶錄了,現在有一些當事人他還沒有把話挑明瞭講,到底是台灣主動告訴麥卡錫辦公室說,哥們現在不方便,你不要太嗆,還是說美國白宮的努力比較多?

我們也可以說白宮是民主黨,這個麥卡錫共和黨好不容易選上議長,他自己內部有很多壓力,卜睿哲先生現在人還在台灣,他前幾天公開演講也講了美國共和黨裡面還有一定比例的現任國會議員認為2020年川普根本沒輸,選舉結果是被民主黨偷走的,所以麥卡錫作為一個共和黨籍的議長,在這麼艱困的情況之下選贏,那麼他完全不需要照顧共和黨內部給他的壓力,或者是共和黨鷹派給他壓力這也不可能。

換一句話說,真正的答案我最想知道到底是誰出力多少,尤其是台灣有沒有主動,這個是我最關切的,就是主動去說,我們不要製造困擾,那麼因為台灣的主動有的時候不一定會得利,反而會得罪,我比較有興趣知道是這一點。

有些人會說剛好碰到馬總統訪問大陸,馬總統是下禮拜一出發,4月7日他和出訪美洲的蔡總統是同一天回來,馬總統是4月7日早上回台,蔡總統實際的航班我不知道,因為他是專機,但是就同一天回來,怎麼會那麼巧合?是不是跟1999年美國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事件一樣,我說不要那麼興奮好不好?兩個女生走到街上突然發覺撞衫當然會尷尬,但是後買衣服的人不能罵前面的,買衣服的人說你為什麼跟我撞衫?因為先買衣服的人她不知道你也會去買,這個事情沒有那麼複雜嚴重,大家都知道。

所以會不會對台灣有Impact?當然會有,其實蔡總統美國行應該說這次出訪有一半多的時間都不在友邦國家,都在美國,紐約三天兩夜,加州三天兩夜,大家都知道他過境才是主,訪問邦交國不是主事,我先講我自己的觀察點,是她在紐約接受頒獎以後的致辭,跟在雷根總統圖書館的講話, 行程本身會見什麼人,它規格絕對不會達到核彈效果,美國自己也會做風險管控,美國還要跟中國大陸打牌,所以不可能讓台灣予取予求,但是講話的內容是關鍵。

同樣的,馬總統昨天新聞也出來了,他除了在幾個大學會跟辦座談會,他在訪問南京中山陵之後會有一個講話,所以我覺得如果我會特別觀察蔡總統說了什麼,馬前總統說了什麼,為什麼?因為海峽兩岸的關係或者是美國在看海峽兩岸,不管是美台關係,兩岸關係是或者是中美關係,它真正關鍵點會引爆的其實就是一條神經,你有沒有踩到神經而神經會被觸痛的,會被觸碰到的主要symbolism,也就是象徵意義。這個象徵意義包括有沒有講中華民國,或者是到美國講什麼,在大陸講什麼,這些象徵意義才是會激發網路上面大戰的神經點。不然就行程來講,我覺得基本上都還好。

蔡總統到美國所有做的事情,除了可能跟眾院議長麥卡錫實體會面以外,其他的馬總統之前畢業旅行的時候都有,馬總統有去母校哈佛大學演講,又去紐約,也有去了雷根圖書館,所以走過的地方就是說前一任總統也都走過了,你如果心平氣和來看,也沒有太多可以做大外宣的材料,而馬總統是跟當時的眾議院議長通電話又沒有見到面,會不會見到面?有些時候也不是別人一定要配合你的行程,所以基本上眾議院議長的部分馬總統也沒缺,我比較關注的尤其是雷根圖書館,蔡總統說了什麼,有沒有講到一些神經點,這些東西對國內的出口轉內銷的部分,馬總統當然也是中山陵完了以後的一個講話,我相信都做過8年的總統,應該有一定的高度跟格局來面對當前的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