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執掌俄羅斯的四分之一個世紀
文/德國之聲中文網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已經執政25年。他的職業生涯還沒有結束。他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三年前，德國總理默克爾結束其政治生涯時，我本應在莫斯科拍攝一部紀錄片，採訪她的同行——俄羅斯總統普京。在默克爾任職期間與她共事的其他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也將出現在這部紀錄片中，回顧這位德國領導人的職業生涯。
但是克里姆林宮拒絕我的採訪請求了。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所有其他採訪對象都是前領導人，而俄羅斯總統仍在任。因此，這個項目被認為不值得普京來參與。至少，我被允許採訪前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他曾擔任過一屆俄羅斯總統（2008年-2012年）。也可以說，某種程度上梅德韋傑夫當時只是臨時性的國家元首，因為根據俄羅斯憲法，普京在2008年不能再次競選總統。那段時間普京出任總理，並繼續在幕後操縱莫斯科政府。
梅德韋傑夫從來都不是俄羅斯真正的頭號人物。自1999年8月9日被時任總統的葉利欽任命為俄羅斯總理以來，在過去的25年裡，俄羅斯的頭號人物一直是普京。包括德國長期擔任聯邦總理的默克爾在內的西方政客人來人往，但俄羅斯的掌權人卻始終是普京。
俄羅斯政治學者科明 (Mikhail Komin) 表示，在這25年的時間裡，俄羅斯總統將他的國家變成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個人獨裁政權」。
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科明表示，這之所以成為可能，是因為在執政的四分之一個世紀裡，普京一直在不斷破壞俄羅斯的所有政治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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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地方作為權力的基石
科明解釋說，這一切都始于廢除地區自治。克里姆林宮在俄羅斯各地區建立了自己的控制手段，為鞏固權力奠定了基礎。
另一位位於芬蘭的俄羅斯政治學家尼什尼科夫（Grigory Nishnikov）也持這種觀點。他告訴德國之聲：「如果我們回想一下普京執政初期的俄羅斯，我們可以指出幾個獨立的權力中心，既有憲法上的，也有非正式的，例如寡頭。他們都形成了對克里姆林宮的某種制衡。」正如尼什尼科夫所解釋的那樣，普京摧毀了這一切，將一切都集中起來，並將俄羅斯的權力體系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過，尼什尼科夫並不認為這是讓普京能執政這麼久的唯一原因。過去25年裡，有很多事件可能對普京造成危險，例如：
2011年議會選舉後在莫斯科沼澤廣場爆發的抗議活動。
2014 烏克蘭克里米亞半島被併吞後局勢不穩定的風險。
2018年備受爭議的養老金改革後引發的動亂。
之後幾年，俄羅斯各地爆發大規模抗議活動，支持已故克里姆林宮批評者納瓦爾尼。
烏克蘭戰爭爆發，莫斯科和聖彼德堡街頭爆發抗議活動。
然而，每一次民眾反抗都會伴隨著更嚴厲的鎮壓。「而且新的對手總是在這些事件中被消滅。」尼什尼科夫說。因此，他認為現在沒有人可以挑戰普京了。
司法權力弱化是另一個關鍵因素
科明指出，普京能夠持續掌權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他第二任期內故意削弱法院的權力。忠於當局的首席大法官被賦予了比下屬更大的權力。
科明說，這造成俄羅斯法院不再獨立。它們最多只能拖緩國家鎮壓公民的進程，但再也無法阻止它。
選舉制度的變化加劇了這種情況，讓普京和他的執政黨統一俄羅斯党從中受益。
普京的「影子內閣」
俄羅斯社會學家比布科夫 (Alexander Bibkov) 表示，普京在自己周圍組建了一個影子內閣。這位社會學家解釋說，總統將與他有特定商業利益的人聚集在這個核心圈子裡。他們的公司獲得了大量的國家合同，為他們帶來了巨額利潤。「普京總是掌握著權力，並親自參與業務。」比布科夫說。
與此同時，社會上被樹立起一種俄羅斯在其整個歷史中只扮演了積極角色的形象。比布科夫說，所有消極方面都被抹去，所有過去的衝突都被抹去。他將此描述為「對集體歷史記憶的操縱」，這也加強了普京的權力。
在這種敘事方式中，俄羅斯被描繪成一個具有傳統價值觀的社會。在這個社會裡，與當局的衝突是不受歡迎的，但對當權者無條件的忠誠卻受到稱頌。
接受德國之聲採訪的三位專家都一致認為，這些趨勢未來將會加劇，普京將長期掌權。科明指出：「問題是沒有替代候選人，也沒有替代人選存在的空間。普京實際上贏得的上一次選舉是2004年的選舉。此後的選舉都是不公平的。」
尼什尼科夫還評論說，俄羅斯人認為除了普京之外別無選擇，他們往往害怕改變。他觀察到，俄羅斯一直傾向於支持「強硬」的政府。
他說：「他們一直希望有一位強有力的領導人來做決定並解決問題。如果有疑問，俄羅斯人會抱怨地方長官，而不是總統。比如他們會說：如果普京知道，他會立即解決問題！」這是俄羅斯的古老傳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