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滕昕雲》美艦跟監遼寧號航母的真實意義

文/滕昕雲

中共海軍遼寧號航母，隨帶055型驅逐艦南昌艦（101艦）、052D型驅逐艦成都艦（120艦）、052D型驅逐艦太原艦（131艦）、054A型護衛艦黃岡艦（577艦）、901型遠洋補給艦呼倫湖艦（965艦），自4月3日穿越宮古海峽南下西太平洋，進入台灣東部海域，並首次主動宣布將在台灣周邊進行演訓活動。之後於9日穿越巴士海峽，進入南海地區，轉赴海南島、越南及南沙群島周邊海域，再航經菲律賓西部海域抵達巴士海峽。26日再次穿越宮古海峽北返，結束了長達24天的南海演訓任務。

遼寧號航母戰鬥群此次遠航操練，似乎有和4月上旬中共軍機大舉入侵我西南防空識別區的行動相呼應，以營造出解放軍由南北進行海空包夾台灣的態勢。然而此舉卻不意間被一張照片給模糊了焦點，那就是美國海軍所公佈的馬斯廷號飛彈驅逐艦艦長，翹腳閒適觀察不遠處的遼寧號的照片。

此照一出，立刻引起外界譁然。似乎美國海軍正透過這張照片，傳達出I am watching you!（我正看著你）的訊息，而且表達出並不以遼寧號航母編隊為意的蔑視態度。所以有論者認為，美方以一張照片的發布，正大玩起「認知戰」的手法。

在一陣對解放軍嘲諷、訕笑的聲浪中，台灣內部出現有另外一種反向的聲音，指稱這種外艦在一定距離內跟隨監視的作為，並不能作為中共海軍航母編隊處置失據的指控，而是一種符合國際規範的可接受狀況。

有記者前往詢問我國前國防部副部長海軍蒲澤春備役上將，遼寧號航艦身為艦隊組成核心，解放軍卻允許外國軍艦跑到距離自己這麼近的位置，這樣是否適當？蒲的答案是「可以的」。蒲澤春說，在國際海空域，不影響安全前提下，各國機艦都可以自由航行（飛行）。對於美國與中共的艦船海上近距離相遇，外界應該要平常心看待。

另外，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張競在一次採訪中也說，艦艇在海上編隊航行，無權要求其他艦隻不得接近或「插隊」。只有在我方艦船的運轉受限，例如正施放拖曳聲納、進行漁撈，或進行飛機起降作業等，才可要求外船保持距離。張競表示，從照片中遼寧艦的甲板上停放多架殲15戰機，可知當時只是一般航行，並未進行飛行起降作業，在這種情況下，外國軍艦接近到可目視範圍，只要沒有發生碰撞之虞的動作，就不違反國際海洋法的相關航行安全規定。

以上的這種說法，以公海自由航行的理由，解說美艦貼近跟監遼寧號並無不妥，但筆者認為只能夠在平常時候對一般國家艦船的巡航成立。要知道，現在台海與南海已經是被公認是印太最易爆發戰爭的熱區，一支擁有6艘主戰軍艦的航母戰鬥群出現，並進行戰備操演，按照中共過往的行為模式，本就是要以其強大戰力所構成的威脅，對台灣施以震懾，並抗衡美軍在南海的部署。這種態勢已類似準戰爭狀態，怎能用一般海上自由航行的標準來衡量？

尤其是，中共這幾年，大肆宣揚所謂的大國崛起，刻意炒作國內民族主義，外交上以戰狼姿態強硬應對；而解放軍近幾年來軍力大幅躍進，甚至有解放軍已足以向美軍「叫板」的呼聲傳出。這種以大國崛起的自信，轉換成咄咄逼人的強硬對外姿態，意圖在各方面均不能示弱，豈能在軍事較勁上讓美國人佔得便宜？

回顧過去中美雙方曾發生的類似情形，確曾多次發生中共機艦向近旁的美方機艦進行逼迫與威嚇的情事，雖說這些事件多在南海中共宣稱擁有主權的區域，與公海上的狀況不能同一而論。但以今日中共面對此事之異常低調，全程放任美艦跟監而無作為，甚至還只能在事後由國防部發言人表示，「已向美方提出嚴重交涉」來作為回應，足證外界認為事有蹊蹺，並非捕風捉影。

美軍驅逐艦跟監遼寧號，最大的作用就在於，原本具備戰略威懾意義的一次航艦戰鬥群編隊遠航，由於馬斯廷號的「亂入」，竟降格為一次無特殊目的的尋常巡弋任務。假設沒有美艦的隨行跟監，以遼寧號隨帶5艘導彈驅逐艦如是的陣容，已經具備了一定程度的遠程投射能力，凡所到的海域即在其武力投射之輻射範圍內，所以具有相當的威懾效應。

然而不速之客的馬斯廷艦插入了遼寧號航艦群的編隊中，迫使中共海軍不得不降低軍事操演的層級，以公海自由航行的姿態從事本次的遠航。如此一來，不但破壞了中共海軍原先的計畫與企圖，也將本次遠航在戰略上所可能具有的威懾意涵進行了淡化。就這層意義而言，美艦馬斯廷號的行動已超越跟監的作用，而具備了更多的戰略效益；再加上美方公佈馬斯廷號照片，讓中共在這波的較量中，可謂落入了下風。

這點，已經由中共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吳謙大校證實。在29日中共國防部所舉行的例行記者會上，吳謙指出，美國馬斯廷號驅逐艦持續對中方艦艇編隊近距離偵察，「嚴重干擾中方演訓活動」，嚴重威脅雙方艦艇航行安全和人員安全，中國國防部已就此向美方提出嚴正交涉。

所謂的灰色戰爭行為，並不是這一兩年因為解放軍在台海周邊的密集行動才出現的現象。早在冷戰時期，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軍隊，與以蘇聯為首的華約軍隊，無論是空中、海面，乃至水下，均曾發生過兩軍機艦不預期的接觸、摩擦等情事，甚至有時嚴重到演變成劍拔弩張的狀態。

這些在非戰爭狀態下的比劃與較勁，構成了「冷戰時期」大多數軍事行動的內涵。所以說，美國海軍在應對如是的局面上，其經驗可謂較解放軍多得多。再加上技術上的優勢，美國海軍可說在處理類似的狀況時，有更多的招數來應對。

這次中共遼寧號航母群編隊，讓美艦切入其編隊中並在近距離長期跟監，顯示了中共編隊指揮官缺乏經驗，無法應對如是的狀況。大洋供給了水面艦船游弋活動的寬廣空間，而海軍作戰艦艇又擁有高效率的偵搜設備，應能夠在相當距離發現企圖靠近的外來艦船，於是得以提前進行因應，例如調整航速、航向或其他作法，盡可能規避其接近。或許真如某些傳言所述，美軍利用電子干擾手段，屏蔽了中共方面艦船上的電子信號，是以無法對外艦的迫近，進行有效的協同行動以排拒之。

（作者滕昕雲/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博士，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