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王崑義》一顆氣球為何叫停布林肯訪中行程？

文/王崑義

原本2月5、6日兩天要到北京訪問的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卻因為一顆中國氣球飄到美國上空，導致布林肯決定叫停該項行程。布林肯的理由是，中國出動情搜監控飛行器到了美國領空，這是「不負責任」、也「不可接受」的，這種作法侵犯美國主權、違反國際法。中國政府發表聲明，承認一艘用於氣象等科研的民用無人飛艇，由於受西風影響，且自身控制能力有限，嚴重偏離預定航線。中國對此事件說「飛艇因不可抗力誤入美國表示遺憾」。一顆「民用」氣球飄到美國上空，真的會嚴重到影響美中關係嗎？

一顆氣球飄錯方向為何那麼嚴重？

依照《華爾街日報》的報導，這顆氣球先後飛越美國阿拉斯加州阿留申群島和加拿大，在盤旋於美國蒙大拿州上空時被民航機乘客發現。另外，《華盛頓郵報》報導，蒙大拿州是美國陸基核子飛彈發射井重地；美國國防官員表示，過去曾有間諜氣球在少數情形下進入美國領空，但「長時間徘徊」極不尋常，且這顆氣球飛經多處「敏感」區。另外，美國也發現第二顆氣球飄盪在拉丁美洲上空。

美國國防部發言人賴德（Pat Ryder）在例行簡報中表示，看到中國的聲明，但「事實是，我們知道這是一個偵察氣球，我不能說得更具體了」，氣球確實侵犯美國領空並違反國際法，「這是不可接受的」，美方也在多個層級直接向中方表達這一點。

但是，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王毅仍應約與布林肯通電話。雙方就如何以冷靜、專業態度處理偶發事件進行了溝通。王毅強調，中國是負責任國家，一貫嚴格遵守國際法，我們不接受任何無端的臆測和炒作。面對意外情況，雙方要做的，就是保持定力，及時溝通，避免誤判，管控分歧。

由雙方的反應看來，美國似乎有意藉故叫停布林肯訪中的行程，但是中國卻想努力挽回布林肯訪問北京，情況是否真的如此呢？恐怕未必是真相。

其實，布林肯訪問中國是去年11月拜登與習近平在印尼峇里島舉行的「拜習會」所規劃的行程，當時的目的是希望美中兩國能夠深入坦誠和建設性的，繼續保持經常性聯繫。兩國元首還同意，雙方外交團隊保持戰略溝通，開展經常性磋商。同意兩國財金團隊就宏觀經濟政策、經貿等問題開展對話協調。

美中戰略溝通已經產生質變

只是，當時所期望的對話與溝通似乎有些質變，首先是，俄羅斯外交部1月30日表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於春季對俄羅斯進行國是訪問。由於2月24日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1週年，習近平這項訪問一旦成行，恐將使中國受到外界側目。而此際，烏克蘭國防部長卻提出強烈警告，預估俄軍已大規模動員50萬大軍，將對烏克蘭發動春季攻勢。

亦即是，俄烏戰爭即將滿一周年，雙方沒有停戰的跡象，甚至可能還會擴大攻勢，此時習近平若再訪問俄羅斯，那是給美國難堪。反觀，布林肯若這時去北京訪問，無法取取得北京不支持俄國的承諾，根本無助於美中的戰略溝通，索性利用氣球事件暫停訪問北京，間接對北京施壓。

其次是，中國外交部2月3日突然發布「美國濫施『長臂管轄』及其危害」報告，批評美國行使長臂管轄是維護美國霸權、干涉他國內政與顛覆他國政權的工具，要求美方摒棄相關措施。

這份長達4000多字的批美報告宣稱，這「不僅損害了國家主權平等原則，違反國際法，侵蝕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多邊主義國際秩序，還造成和加劇了國際社會主要大國之間的緊張關係和衝突」，又指「對二戰後建立的國際安全體制構成威脅，同時干預和扭曲了正常的國際商業交易和國際貿易秩序」。「報告」還訴求，美國應摒棄其「非法單邊制裁」和「長臂管轄措施」，履行其作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國際責任。

在布林肯訪美前夕中國發出這樣的批評，顯示美中兩國的氣氛不佳，布林肯匆忙的兩天行程，根本談不到什麼內容，反而做球給北京，這會給共和黨抓到把柄批評，布林肯必然吃力不討好，順勢喊停訪中，拜登政府一定認為這是明智之舉。

美國康乃爾大學中國問題專家、目前參與國務院中國政策制訂的白潔曦（Jessica Chen Weiss）就指出，取消布林肯之行反應了「象徵不幸的重於實質」，這也證實了原本對此次訪問的期望就不高，「在國會憤怒下訪問北京帶來的國內政治風險超過潛在好處」。

第三當然是有關兩岸的問題，近日前印太司令戴維森密訪台灣，除了會見蔡英文總統之外，還與國防院進行座談，顯然美國與台灣軍方的關係越來越密切，戴維森還堅持中國在2027年會發動攻擊台灣，這對台海情勢只會加油添醋，無助兩岸關係和好。

更重要的是，美國國會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麥考爾（Rep. Michael McCaul, R-TX）透露，他計畫今年4月訪問台灣。而對於各界關注眾議院議長麥卡錫是否將到台灣進行訪問，麥考爾表示「還沒有最終確定」。

雖然如此，但是立法院長游錫堃旋風式的訪美，一般認定是親自去邀請麥卡錫訪台，雖然新聞沒有發佈，但是外界都寧可信其有。何況台灣駐美代表蕭美琴也將返國述職，儘管外交部認為這是例行性的行程，但是否回台商量麥卡錫訪台的安排與因應中國的反應，恐怕雖不中，亦不遠矣！

在各種氣氛不佳，美中台還處在螺旋上升的風暴之時，布林肯藉故暫停訪問北京，應該也是一種理性的外交決策。

（作者王崑義為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理事長、教授，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