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蕭衡鍾》裴洛西訪台 中共軍事反應的想定

文/蕭衡鍾

近日，對於美國總統位階排名第二順位的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可能於8月訪問台灣一事，引發了美中台三方的高度關注。因為裴洛西此行若能成行，將是時隔25年來首度有美國眾院議長訪台，對美台關係來說具有重大指標意義，台灣方面對此似乎抱持著樂觀其成但又「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態度，認為中國大陸對裴洛西訪台採取升級軍事回應的可能性明顯較高。

因為中國大陸確實已向拜登（Joe Biden）政府私下發出不假辭色、強硬且嚴厲的警告，表示將採取「強硬手段」，甚至揚言不排除以軍事行動回應，有台灣媒體還以中國可能劃設「禁航區」來下標題，所以美國總統拜登也在7月20日指出，美國軍方認為裴洛西訪台「現在不是個好主意」，其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和國家安全會議高階官員也是持反對的態度。

裴洛西於此時釋出這個消息，在時間點上非常敏感，包括拜登已宣布預計在本月底前與習近平通話、中國大陸將在8月1日迎來建軍節，以及訪台行程可能適逢大陸高層召開北戴河會議，而今年的北戴河會議又關係到了將於11月召開的「二十大」會議。因此，裴洛西在8月的台灣行倘若成行，必將被中國視為有史以來最大的挑釁，也是對於美國「一中政策」最嚴重的背叛。

那麼裴洛西若到台灣訪問，大陸又可能做出怎樣的反應呢？

大陸可能回應方式之一：公告軍事演習空域（演習禁制區）

軍事演習是各國用來驗證部隊戰力慣常演訓活動，包含實彈射擊活動、戰轟機空中防攔科目、各型飛彈試射或盟國間的聯合軍事演習活動，而執行這些科目需要一個安全、封閉及專用的絕對管制演訓活動空間，這些空域也可能因應任務需求而暫時性劃設在公海上空。

依國際法規範，公海具有船舶航行及航空器飛行自由的權利，當然也包含軍事演習的權利，惟各國應於演習前先行知會相關周邊區域國家，並以飛航公告（Notice To Air Man,NOTAM）對外發布軍事演習公告，述明軍事演習種類、日期、時間、空域範圍經緯度座標、空域高度及協調管制相關作法，即可於規範時間內實施演習，這是沒有違反國際法相關規定的疑慮的。

不過，公告軍事演習空域（演習禁制區）必須符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適當顧及」的原則，也就是說，公告演習期間若發現航空器意外闖入情況，考量安全，應排除安全因素後始能繼續演習活動。

此外，若大陸採取以軍事演習、劃定軍事演習空域（演習禁制區）的方式來做回應，由於需要在演習之前就先行公告周知，在時間點上是否可能重疊到裴洛西專機飛抵台灣之際，將考驗美中雙方在「指、管、通、情、電、資」等方面的信息掌握與保密，也因此，裴洛西在例行記者會被問及此事時，便不願證實或否認，只表示基於安全考量，她從不談論自己的出訪計畫。

而當媒體追問要如何嚇阻中國針對台灣的武力威嚇時，裴洛西則表示這是個非常大的議題，若真要討論，那麼她認為展現對台灣的支持十分重要，但台灣方面也不用高興太早，因為她也說了，沒有人提到台灣獨立的問題。

美國是否企圖透過「邊緣策略」、刻意將台海危機拉升至衝突邊緣以增加月底拜登在與習近平通話時的籌碼，實在不難讓人有所聯想與質疑，因為在事實上，裴洛西原訂是要在今年4月間到訪台灣的，但因「突然」感染到了肺炎病毒而臨時取消了行程，8月是否又會再「虛晃一招」來操弄台海議題，仍是很有可能的。

中國可能回應方式之二：劃設戰管訓練空域

戰管訓練空域與軍事演習空域（演習禁制區）最大的差別在於，戰管訓練空域是基於戰鬥機基本訓練需求而劃設的常態性訓練空域，使用頻率較高，而軍事演習空域（演習禁制區）則是基於專案演訓需求，經協調相關國家或軍、民航單位，對外發布飛航公告所劃設的暫時性演訓空域，只有在演習期間才有運用需求。

一般來說，大陸型國家的戰管訓練空域大部分劃設在內陸或沿海空域，較無空域主權合法性的爭議，但島嶼型國家就無法相提並論，島嶼型國家常有內陸空域運用空間不足的困擾，故當空軍訓練空域不足時，往領空外延伸就成了緩解困境的選項之一。對於已宣示要成為「海洋強國」的中國來說，東海、台海與南海都是其沿海空域，在「核心利益」下是有一定法理性的。

因此，若從專案演訓而暫時使用的角度來看，尚符合聯合國海洋公約第87條「適當顧及」的原則；此外，若在領空以外的公海與專屬經濟區海域上空域劃設常態性的戰管訓練空域，就國際法來說似乎也沒有明文規範行或不行。

以台灣軍方為例，台灣軍方較大範圍的戰管訓練空域（限航區）計有RCR5、RCR8、RCR9、RCR11、RCR12、RCR17、RCR42及RCR43等8處，但其實在台灣本島的東面仍存有部分戰管訓練空域，而且這些已公布及未公開的空域，絕大部分是位於台灣的「領空」範圍之外的。

加上不論美國軍方稱台灣海峽是「國際水域」或「國際航道」，中國方面都已明確反駁，表示具有對於台灣海峽的主權、主權權利與管轄權，因此在「一中原則」下，美國或台灣都是無法反對中國於台海周邊劃設戰管訓練空域的。

且共軍東部戰區也早已宣布要加強台海周邊的「戰備警巡」強度了，所以大陸倘若宣布要於台海周邊劃設戰管訓練空域，屆時將會是順理成章的，既帶有強烈的威懾意味、也比劃設「禁航區」的影響來得小。

由於裴洛西訪台引發的爭議勢必升高台灣海峽的緊張情勢，也會讓美國在東亞地區的盟友們擔憂恐將引爆的美中關係危機，因此，儘管美國國家安全會議不願評論拜登政府是否曾經敦促裴洛西取消訪台行程，但白宮發言人柯比（John Kirby）於22日表示，國家安全會議方面已提供「脈絡、事實和地緣政治相關資訊」供其參考，讓裴洛西自行決定訪台與否。如果裴洛西最後仍決定訪台，是否引發兩岸高度衝突，值得關注。

（作者蕭衡鍾為國立聯合大學助理教授，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