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張百達》攻打金門 無法帶來兩岸真正的和平

文/張百達

有關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可能延長第三任期後的兩岸關係，究竟將會如何發展？他過去近十年來以和為主的對台政策，是否可能出現新的變化？如有變化，又究竟是會朝哪個方向演變？相關議題近來頗受外界關注。

日前，有台媒引述熟稔兩岸事務高級官員談話指出，習近平在延任後，為了掌權的正當性，未來可能會出兵「統一台灣」，甚至不排除中共會先奪取金門離島，「以武逼統」要台灣上談判桌進行政治談判。

該匿名官員還表示，習近平延任後，中共內部會反思江澤民、胡錦濤只做兩任，習憑什麼做第三任？習延任的正當性將被挑戰。江、胡時代，中國經濟成長率8%、9%以上，習執政今年只剩2%，到底有什麼資格延任？

值得注意的是，該官員經相關分析後，竟得出一個令人頗感驚訝與擔憂的結論，那就是–「習近平為了鞏固正當性，統一台灣就成了他具體能做的，而且這是歷任中國領導人都做不到的事，這也是唯一不會被挑戰的目標，所以習近平延任對台灣特別危險，兩岸發生戰爭的可能性極高。」

該名官員還指出，中共若沒把握全面進犯台灣，可能學俄羅斯當年佔領克里米亞一樣，先拿金門、馬祖等離島；尤其金門和馬祖不是《台灣關係法》的協防範圍，美國不會為了金門出兵，中國佔領金門後就可震撼台灣，「以武逼統」要台灣走上談判桌。

戰爭機器一旦啟動，將自有其運轉的邏輯

「二十大」後的北京當局，真的會對台灣採取「北平模式」，以兵臨金門乃至攻佔扮演兩岸「政治臍帶」的金馬，逼迫台北當局上談判桌？又，如果台北當局屆時仍不上桌，或有第三方不准他在戰到最後的一兵一卒，乃至必須掄起掃把奔赴戰場之前上桌呢？

對於上述相關推論，雖仍有待時間方能驗證，但若事態真的演變至此，這對本是同根生，對上世紀經歷過戰亂與苦難，嚮往追求幸福美好生活的兩岸人民而言，可真謂之大不幸！甚者，這無疑是順遂希望藉打「台灣牌」，或拿台灣作為干擾北京當局追求民族復興戰略目標的「煞車皮」或是「倒車檔」的意圖得逞。更可笑的是，外人洞都還沒挖好挖滿，自己卻加碼為之，甚至還把鏟子搶過來，急著自己挖洞自己跳，這若不是愚不可及，什麼才是愚不可及？說好的「戰略定力」竟也淪為如此地蒼白無力嗎？

尤其，近年來台海被國際社會視為全球最可能引爆重大戰爭的火藥桶之一。加上自上世紀中葉兩岸分立分治以來，兩岸關係從歷經軍事衝突與冷戰對峙，再到開放老兵返鄉的改革開放與擴大和平交流的黃金年代，但由於兩岸之間的政治分歧依然未解，以及在北京當局不放棄對台動武等各種內外因素作用下，兩岸當局對可能發生的軍事衝突，甚至全面戰爭所進行的投資與整備，已使兩岸關係有如坐在火藥桶上的易碎瓷娃，是經不起任何戰火試探或任何的冒進舉動的。誰在火藥桶上玩火，一旦不慎觸燃，恐將引來遍地烽火，草木灰燼，蒼生塗炭，大地黯然。

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北京當局決定藉由以武力進攻金門以逼台北當局上談判桌，但在此之前，恐怕已先是烽火相連到天邊。

試想：如果北京當局攻打金門，金門當地駐軍乃至台澎三軍，會不予反擊，任憑金門軍民單方承受解放軍的火力攻擊？這根本完全是難以想像的事。

再想：一旦台灣方面採取軍事反擊，攻擊金門對岸的廈門、大陸東南沿海軍事目標，乃至攻擊從長三角至珠三角一帶的重要貿易港口等關鍵基礎設施，大打所謂的「不對稱作戰」，北京方面原本可能設定為「有限的局部戰爭」是否將因遠超出預期的事態發展，從而採取進一步升級的軍事反應？文行至此，尚未討論美、日、澳等第三方所可能採取的各種軍事介入行動。

尤其，戰爭機器一旦啟動，將自有其運轉的邏輯，甚至不會因個人意志為轉移。上個世紀，美國步法國後塵參與越戰的經歷與教訓、蘇聯入侵阿富汗，乃至美國藉反恐之名出兵阿富汗並扶植親美政權等等，過去這些厚重、慘烈且代價高昂的歷史經驗告訴我們，計畫未必總是能夠趕得上變化；而任一領導者的個人意志，也未必能夠主導整個戰局的發展，也不能排除全面失控的可能–其中，包括中美兩軍互擲核彈的風險。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戰火只會帶來毀滅與不幸，只會導致家破人亡、禍延子孫，與「創造」出更多世代相傳的仇恨。任何以為發動戰爭能夠成就兩岸和平，或期待藉此建立新的兩岸關係或秩序者，無異是癡人說夢，這是極其危險的事—即使自以為有九成的把握，也千萬不可貿然嘗試，因為那一成的意外，始終存在，而代價之沉重，卻未必是任何一方所能夠承受的。

台海戰爭，既是軍事戰，也是經濟戰

尤其，兩岸一旦開戰，既是軍事戰，也將會是一場經濟戰，甚至包含外交戰在內的總體戰。仍在持續進行中的俄烏戰爭，已經以「自我毀滅」的方式，為兩岸當局與人民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難道迄今，我們自己還看不明白？

這一方面，除了戰爭從戰前的軍事投資與整備，到戰爭全過程的人資消耗與造成的附帶損失與破壞外，戰後的重建也將會是一筆相當耗損國力的鉅額開銷。但即使財富無盡，卻仍買不回已於戰火中消逝的生命，破碎的家庭，與散盡、叛離與充滿怨懟的人心…也形同否定、打臉習近平自2012年「十八大」執政以來，所提出的包括「兩岸一家親」與「心靈契合」等重要對台政策與思想。

而因台海戰爭開啟，可能造成台灣海峽的實質「封鎖效應」，從而導致國際航運必須繞道所額外增加的運輸成本、保費上漲，乃至兩岸產業供應鏈斷供所造成無法修復的毀壞（如台積電相關晶圓產業）等，相較之下，便顯得相當微不足道。

兩岸重啟對話的政治基礎，一直都在

攻打金門，並無法為兩岸帶來真正的持久和平，反倒可能猶如搭上「時光回溯機」，一舉將兩岸關係帶回到1950年代。又，如果台灣當局拋出「政治核彈」以應對對岸的軍事行動，而解放軍卻又久攻不下，甚至戰損連連，盡沒波濤，這個可能性又豈能完全地排除？

兩岸如要重啟對話，不論是「九二共識」、「九二諒解」或「九二會談的歷史事實」，乃至胡錦濤任內所提出的「現行規定」說，或對照蔡英文有關台灣方面現行憲法與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等規定—正式全名為《台灣地區與大陸地區人民關係條例》，只要北京方面願意展現務實、格局與智慧，堅持以兩岸人民蒼生為念的執政初心，便將發現其實兩岸重啟對話的政治基礎一直都在，都在上述各種不同的政治表述或文件之中。若此，又何須藉攻打金門如此不智且魯莽的軍事冒進舉動，來開展推進兩岸有關的政治對話？

辛棄疾的「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或足以體現並為我們指出如何可以化解當前兩岸政治僵局、重啟探索兩岸和平之道，讓兩岸人民從此遠離戰火的陰霾，在持續和平發展的歷史進程中，繼續相互扶持，共同追求美好幸福生活的巧門，避免從原本未必圓滿的凡間，墮入地獄的輪迴。

（作者張百達為兩岸政策協會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