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蕭衡鍾》共機繞台下一步 重劃台海防空識別區？

文/蕭衡鍾

台灣在《經濟學人》眼中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各國政府與媒體、學界普遍公認兩岸已處於「準戰爭」狀態的邊緣，隨著中國崛起與中國勢力的快速擴張，解放軍在軍事現代化下的兵力投射能力，已突破了第一島鏈封鎖、進入西太平洋地區。當前遏制中國、強化圍堵圈的火力網，成為美國的主要任務，以台灣為「棋子」牽制中國成了美國的手段之一，形成當前台海問題的「現狀」。

隨著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衝突的日益擴大，俄烏衝突似乎也面臨戰爭邊緣，對於中國是否會利用歐美關注俄烏衝突、無暇顧及台海之際，趁勢攻打台灣落實「武統」的討論，也讓美台媒體大肆報導，台灣官方更視之為國安問題，蔡英文在一月責令國安會成立「烏克蘭情勢因應專案小組」，要求即時掌握與評估烏克蘭的局勢，以及對台灣安全可能產生的影響。

中國涉台學者章念馳在一月份的《中國評論》月刊中指出，大陸對台工作的當務之急是要好好建立一部「統一法」，講清楚怎麼「和統」與怎麼「武統」，章念馳甚至表示，除了解放軍機艦密集的「繞台」航訓外，日後解放軍的飛機可能還會飛越台北上空，他認為即使引起擦槍走火可能會很危險，但還是要不停地飛越，不過他在文中也強調，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要準備全面攻占台灣。

其實，在維持區域和平穩定不使兩岸走向全面「開打」的前提下，若要有效宣示「台灣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個大原則，中國還有一招是比兩岸全面「開打」或者頻密派遣飛機軍艦在台灣周邊巡航來得高的，那就是宣布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而這招卻又是建立在解放軍海空軍「繞台」航訓常態化的基礎之上。

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的可行性

首先是以海峽中線為界線來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雖然因應兩岸關係緊張，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於2020年9月時便表示「不存在所謂的海峽中線」，但海峽中線對兩岸長期所帶來的「和平穩定」象徵仍有其不能抹除的歷史意義，台海兩岸雙方要將海峽中線刪除的方案正式訴諸於白紙黑字似乎較不可能。

故此種劃設方向範圍的東緣仍以兩岸長久以來默契的「海峽中線」作為主要劃設界線，北緣直接與現行的「東海防空識別區」南緣接合，並避免與日本的防空識別區產生重疊情況，西緣則以中國所公告的東南沿海領海基線劃設，南緣也與台灣現行的防空識別區南緣切齊。

雖然此種劃設方向對台灣的影響程度最小，對台灣確保空權及空域運用並未產生直接性的重大危害，有關台澎防衛作戰想定、台灣空軍訓練空域及「台北飛航情報區」內民航運輸作業的部分尚能維持常態性運作，但仍將掀起兩岸關係的巨大波瀾。

此種劃設方向意在對美國、日本與台灣釋放有關兩岸政策模糊及支持台獨勢力的極度不滿，同時中國可運用「台海防空識別區」的劃設來對內提振士氣、政治上保持權力核心的維穩，並加強解放軍空軍在中國大陸東南沿海及台灣海峽上方空域偵巡及定期性操演的合理性，有效強化實地化及實戰化的訓練目的。

然而就中國而言，倘若真要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那麼這一種方向便可能僅是其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的初步目標而已，其下一步就是以台灣現行的防空識別區為基線，再往外延伸劃設更為全面的「台海防空識別區」。

第二種擴大化的劃設方向對於台灣在政治及軍事上的影響是巨大的，不但與台灣現行的防空識別區完全重疊覆蓋，更往東面延伸與日本的防空識別區西緣重疊，並與「東海防空識別區」接合，勢必造成國際間極大的爭議，為原本複雜而緊繃的東亞戰略布局投下一顆震撼彈。

對台灣而言，中國倘若單方面將「台海防空識別區」的識別空域範圍劃設在台灣上空，明顯地，屆時此舉便帶有強烈且鮮明的政治信號了，台灣所感受到的威懾感更將是前所未有的，因為中國便有理由要求在「台北飛航情報區」運行的所有航空器都要向中國通報飛航計畫，且要配合解放軍的防空攔截程序。

在此強勢作為下，將讓台灣政府無法對廣大民眾提供安全的保證，更將帶來民進黨政權維穩的危機，迫使台灣執政當局向中國敞開協商大門以「求和」，這其實也是符合中國對台政策重要的戰略目標。

因為雖然台灣官方指稱「和平、對等、民主、對話」是兩岸關係的戰略指導原則，但在實際上，民進黨政府卻是採行與中國漸行漸遠的「聯美親日、抗中獨台」政策，故迫使台灣在承認「九二共識」與「兩岸同屬一中」的共同政治基礎和框架下來與其展開對談，向來是中國對台政策重要的戰略目標。

牢牢掌握兩岸關係主導權

中國為因應釣魚台列嶼主權紛爭事件，於2013年打響了劃設防空識別區的第一槍、完成「東海防空識別區」的劃設工作後，各界即開始廣泛討論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的可能性、劃設方案及摻雜美中政治博弈的複雜因素，但與台灣所處地緣環境、政治敏感及軍事威懾等因素更緊密關聯的「台海防空識別區」則沒有更多討論。

2007年12月時任總統的陳水扁在接見美國來訪的國會議員時指稱，中國正在計畫於海峽中線西側劃設新的國際航路，也就是M503航線，並同時研議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當時的台灣官方曾宣稱，中國如果片面劃定航路或空域的行為，是企圖改變台海穩定的現況，並可能危及區域和平及擾亂國際民航飛安秩序。

面對陳水扁政府的指控，中國當時便立即出面否認，國台辦及民航總局同時表示，以海峽中線為隔線劃定防空識別區的作法等同於承認兩岸主權的分割，且此類以中線來劃分空域是在國家間有領土及領空主權爭議時才會採用，這與中國堅守的「一個中國原則」明顯不符。

但是這個說法到了今日，面對美中「戰略競爭」與兩岸政治博弈的加劇，導致兩岸關係更加緊張惡化，對中國來說，全面劃設涵蓋台灣在內的擴大化「台海防空識別區」，目前是沒有任何技術上的問題，其逐年攀升的「繞台」航訓已驗證其軍事實力，而全面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更是為解放軍海空軍的「繞台」偵巡作為提高了其法理性，並坐實了中國一貫強調台灣海峽屬於中國內海的論述。

至於中國遲未宣布「台海防空識別區」的劃設，可能是基於想為兩岸「和統」留下對談、共商統一的空間而設想，但是恐怕仍無法排除其在未來是否會劃設「台海防空識別區」的可能性，此項議題的主導權及主動權始終掌握在中國，而不是美國、日本或台灣。

（作者蕭衡鍾為國立聯合大學助理教授，台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