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公安國際化 鋪設建構全球情報網絡？
文/voa陳筠
中國公安部明年將培訓3000名外國警員，分析人士說，中共最大的目的是為了建立中國的全球情報網絡，以保護自己在海外的各種利益。值得注意的是，中共近年來也透過名義上為私人機關的安保公司，發展成一套「準情報網」或「準軍事網」，在中亞已建立起「準軍事介入」的能力。
中國公安部部長王小洪上個星期在江蘇省連雲港舉行的2024全球公共安全合作論壇上宣佈，中國在未來一年將為3000名外國警員提供培訓，並將向有需要的國家派遣員警顧問和工作組。《中國日報》英文版說，這是中國加強國際合作應對全球安全挑戰的一部分。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國家安全研究所副研究員侍建宇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自從上海合作組織出現後，再加上2013年習近平提出一帶一路倡議後，中共培訓外國警員的過程就已經開始了，尤其是針對中亞一帶一路的國家。中共在不同省市的政法大學提供各種訓練班，不只是員警訓練班，還包括公安部門、檢察部門、調查部門的訓練班都有。
侍建宇表示，中國一開始把外國警員找來中國，主要是社交、建立人脈關係的成分居多；後來當然也開始做一些實際的內容，按照各國員警的需要提供各種訓練。在這樣的基礎之上，中國的公安部門開始逐漸有信心，認為他們有能力去做一些培訓的工作，把一些他們認為有需要、或者是願意跟中國合作的國家的員警邀請到中國進行培訓。
南非員警部就曾表示，該國的特警部隊，包括「國家干預小組」和「特別工作組」的組員，曾在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接受戰鬥和教育培訓並正式畢業。中國「特別工作組」今年3月更是獲得聯合國認證，成為全球首批可自行向維和員警進行派遣前培訓的國家之一。
培養同窗情誼
不過，侍建宇表示，中共培訓外國警員的最大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建立中國的全球情報網絡，但建立全球情報網不可能在一開始對當地沒有任何的瞭解，或在當地沒有願意協力合作者的情況下就派出情報員，所以先培訓外國員警就變得非常重要，因為中國可以先跟不同國家的外國員警打交道，可以培養出一種同袍或者同窗情誼，然後再派遣相關人員出去，進一步跟在地協力者合作，建立起中國的全球情報網。
他表示，每一個國家在國力到達一定程度後都會想要建立全球情報網，儘管大家用的方式不同，但中國可能認為已經準備好了，也要開始要對全球進行鋪設。全球情報網的功能除了維繫國家安全，免於受到外來威脅外，另外一個重點就是要保護自己在海外的各種利益。
保護海外利益
侍建宇說，隨著一帶一路經過10年的發展，儘管最近幾年中國國內的經濟情況不是很好，不過還是有一些已經建成的部分，跟當地已經進行利益的結合。中共為了保護那些資產，可能需要一些更清楚、來自於北京的情報資訊，以提早獲取訊息，做出判斷。
他表示，當然，情報網在提供這些訊息外，還有更多的發展，比如進行軍事介入或建立軍事基地。中國在塔吉克斯坦就以反恐名義沿著中國邊界建立簡單的軍事設施，嘗試進行聯合邊界巡邏，「這些一步一步可能在未來10年都可以逐漸看到」，侍建宇說。
私人安保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中國對於全球情報網的建立，除了放長線跟外國員警打交道外，眼下新的發展是中共在最近5年開始很熱衷建立所謂的私人安保公司，他們的主要活動地點在中亞一帶一路國家。
侍建宇表示，這些安保公司雖然名義上是私人企業，但實際上中國政府持有51%的股權，是中國國有企業。其成員由三、四十歲退休轉任的武警或員警，也就是由中國的公安來組成。這些安保人員除了會一般外界所瞭解的專業保鏢的一些技能外，還會製造定時炸彈，或者是破解炸彈，更不用說會使用槍枝，有的甚至還會開飛機、開武裝車輛。
侍建宇說，在這些安保公司的運作之下，中國其實在中亞已經一定程度地建立了一個所謂的「準情報網」或是「準軍事網「」，具備「準軍事介入」的能力，而且已經蓄勢待發。
台灣中央員警大學公共安全學系副教授游智偉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中國跟其他國家的警務合作應該放在中國想要協助發展中國家培訓行政官員人才的一環下面來看。他說，中國的學習能力很強，不排除是看到過去歐美國家，特別是美國在這一塊的操作經驗跟成效，就好比「富布萊特計畫」（Fulbright Program）促進美國人民和世界各國人民的相互瞭解，所以中國也想嘗試效仿。
國安隱憂
游智偉說：「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中國嘗試著要說服其周邊的國家，或者是某一些他認為比較重要的國家，在安全政策上跟他的協調性。那這些國家其實最明顯的，應該是中南半島的泰國、緬甸跟寮國（老撾），還有柬埔寨這幾個國家。」
他表示，中國與其他國家的聯合執法與巡邏多半是為了打擊人口販運與販毒，中南半島與湄公河流域國家就是典型案例；另一種是為了打擊恐怖主義，比如中亞國家。
游智偉表示，中國給海外員警提供的裝備如果具備資料傳輸功能，按照中國的資料安全法等規定，必須先傳回到中國境內的伺服器，之後才會傳給個別國家的使用者，或者必須要放在中國的伺服器上面做雲端備份。這種情況其實就會很容易擴張中國對於地主國的瞭解與情報工作。
游智偉表示：「坦白講，在習近平上台以後，他不斷地強化國安部門的影響力，以及不斷地強調隱蔽戰線的工作，他這樣的做法其實很難不讓人有特別的聯想。」
分析人士說，除了建構全球情報網，中國也可能通過培訓外國警員輸出中國式極權與監控治理，構成對民主制度的破壞，並成為與美國爭奪全球領導力和話語權的一部分。
輸出中國式治理
旅美時評人唐靖遠表示，中共多年來通過多次對國內大規模特定人群的鎮壓與迫害，比如針對法輪功、維族人、西藏人以及709律師等維權群體的打壓，形成了一整套非常龐大且完善的維穩體系。這套體系包括不同層級的嚴密監視、司法形式的打壓，以及非司法形式的黑幫式迫害。而這套體系的核心就是中共的公安系統，也就是俗稱的「刀把子」，其核心職能並不是公平執法與實現社會正義，而是成為黨的全方位維穩工具。
唐靖遠說，從這個意義上看，中共的公安系統並不是正常國家的那種執法機構，而是帶有強烈意識形態和政治職能的獨裁政黨的附屬機構。他對美國之音說：「這就註定了中共的公安在與外國員警機構進行合作時，並非單純意義上的打擊犯罪活動的合作交流，而是會變成中共輸出其極權體制意識形態影響力，以及隱含了諸多政治目的的交易管道。」
換言之，中共將其公安國際化的意義，在於將其極權體制的管制方式和經驗輸出到國際社會，等於讓國際社會接受中共的價值觀和思維方式，使用中共提供的警用設備和管控方式等等。唐靖遠說，這種合作會帶來一系列的重大的國家安全問題，從而可能逐漸改變相應區域內的地緣政治關係，甚至改變、顛覆地區內的國際秩序。
唐靖遠細數諸多安全顧慮，他說：「首要的一點就是可能侵蝕、削弱對方的主權和獨立性。例如，索羅門群島與中共簽署的警務合作協定就引發了對中共可能在該國建立軍事基地的擔憂。」
其次，中共的警務合作輸出可能構成對民主制度的破壞，使中共的外部力量滲透，甚至挾持對方的政府，從而深刻影響所在國的選舉和政治穩定，促使其制定有利於中共的政策，甚至效仿中共打壓異見力量和言論自由。
域外控制
第三，中共可能借警務合作方式在目標國建立事實上的秘密員警據點，並按照中共的要求實施跨國鎮壓與長臂管轄，甚至是收集情報方面的工作。此前中共在多國被發現秘密建立海外派出所就是典型的例子。
第四，國際警務合作通常涉及大量資料共用，這可能引發對資料隱私和安全的擔憂。而且中共往往通過使用華為等設備的方式來秘密獲取所在國的大資料情報，可能帶來嚴重的國安隱憂。
中國近年來積極拉攏南太平洋島國，在2022年與部分南太國家首次進行警務合作對話，隨後在去年7月與所羅門群島簽署警務合作協定，協助吉里巴斯學習武術功夫，並在今年3月恢復與斐濟的警務合作。
保持戒心
但中斐恢復後的警務合作，儘管斐濟員警仍到中國接受培訓，但中國員警已不再部署在斐濟境內，北京只提供監控設備和無人機等設備。這是因為中國過去在斐濟的員警行為並不光彩。《華盛頓郵報》曾報導，斐濟員警私下抱怨，在一樁中國公民的網路詐騙案中，中國員警主導一切行動，包括供詞陳述、錄音等，斐濟員警只能「協助逮捕」，此舉被人權團體和斐濟在野領袖批評為「大規模綁架的逮捕行動」。
斐濟總理西蒂韋尼·蘭布卡（Sitiveni Rabuka）也曾對媒體表示，他對於中國員警在該地區日益增長的存在會破壞太平洋地區的民主制度感到擔心。
巴布亞紐幾內亞也說，不會接受中國提供的員警援助和監控技術。顯示各國對於中國的滲透，具有一定程度的戒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