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衝突引發輿論「世界大戰」：伊俄中支持哈瑪斯
文/紐約時報STEVEN LEE MYERS, SHEERA FRENKEL
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的衝突正在迅速演變成一場網路上的世界大戰。
伊朗、俄羅斯和相對沒那麼積極的中國利用官方媒體和全球主流社交網路平台支持哈馬斯，批評以色列，並詆毀以色列的主要盟友美國。
伊朗在黎巴嫩、敘利亞和伊拉克的代理勢力，以及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等此前與哈馬斯不和的極端組織也加入了網上的戰鬥。
政府官員和獨立研究者表示，網路上的宣傳和虛假信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泛濫，反映了全球地緣政治的割裂。
「全世界數以百萬計、數以億計的人都看到了，」位於特拉維夫的社群媒體情報公司Cyabra的副總裁拉菲·門德爾松說。「它對戰爭的影響可能不亞於任何一種地面戰術。」自10月7日哈馬斯從加薩襲擊以色列以來，Cyabra查實了至少4萬個網路機器人或虛假帳號。
這些帳號傳播的內容——這些非理性的、情緒化的、帶有政治傾向且往往是虛假的信息，在加薩之外的地方激起憤怒乃至暴力，引發了關於其可能點燃更廣泛衝突的擔憂。雖然否認與哈馬斯的襲擊有任何牽連，但伊朗已經發出威脅，外長阿卜杜拉希揚警告，如果以軍繼續佔領加薩，伊朗可能進行「多方面」的報復。
「就好像所有勢力都參與其中了，」戰略對話研究所的非洲、中東和亞洲事務執行主任穆斯塔法·阿亞德表示。這家倫敦的非營利研究組織於上週詳細介紹了伊朗、俄羅斯和中國的影響力活動。
美國和其他國家的政府官員及專家表示，這些行動似乎並非經過了協調，但也不排除存在合作的可能性。
儘管伊朗、俄羅斯和中國支持哈馬斯而非以色列的動機各不相同，但自戰爭開始以來，他們一直在推動同樣的主題。官員和專家表示，它們不僅提供道義上的支持，還開展了公開和隱蔽的信息宣傳活動，放大彼此的聲音，並在多個平台上以多種語言擴大其觀點的全球影響力。
例如，俄羅斯全球電視網路RT電視台的西班牙語頻道最近就轉發了伊朗總統的聲明，稱10月17日發生在加薩阿赫利阿拉伯醫院的爆炸是以色列犯下的戰爭罪行，儘管西方情報機構和獨立分析人士後來表示，加薩一枚發射失敗的導彈更有可能是爆炸的原因。
另一家俄羅斯海外新聞媒體Sputnik India援引一名所謂軍事專家沒有證據的說法，稱摧毀醫院的炸彈是美國提供的。這樣的帖子已經吸引了數以萬計的瀏覽量。
「我們正在與專制國家進行一場未經宣戰的信息戰，」美國國務院全球參與中心主任詹姆斯·魯賓在最近的一次採訪中說。
受伊斯蘭國等組織的啟發，從發動襲擊的最初幾個小時開始，哈馬斯就採用了廣泛而複雜的媒體策略。據Cyabra的研究人員稱，其操作辦法是通過來自巴基斯坦等地的機器人帳號傳播圖像，避開了Facebook和X（之前的Twitter）對哈馬斯的禁令。
他們說，在衝突發生的頭兩天，X上帶有虛假帳戶特徵的帳戶@RebelTaha發布了616個帖子——雖然之前的內容主要是關於板球。其中一篇帖子中包括一幅漫畫，聲稱巴勒斯坦對以色列的抵抗被視為恐怖主義，而烏克蘭對俄羅斯的鬥爭被當做自衛，這是雙重標準。
追蹤虛假信息和極端主義的官員和專家對哈馬斯的信息在網上傳播得如此迅速和廣泛感到震驚。幾乎可以肯定，巴以問題引發的強烈情緒，以及哈馬斯槍手所攜相機幾乎實時拍攝的生動暴力圖像都助長了這樣的結果。此外，水軍機器人的大規模網路和隨後參與其中的伊朗、俄羅斯和中國政府和官媒的官方帳號也都通過社群媒體平台為其推波助瀾。
Cyabra發現，在衝突開始後的一天內，Facebook、Instagram、TikTok和X上發布有關衝突的帳戶中，大約有四分之一似乎是假的。在阿赫利阿拉伯醫院爆炸事件發生後的24小時內，在X上發布的有關該事件的帖子中，超過三分之一的帳戶是假的。
該公司的研究人員發現了六次協調行動，他們說，其規模之大表明有國家或大型非國家行為體參與其中。
戰略對話研究所上週的報告特別指出，Facebook和X上的伊朗帳戶「一直在傳播特別有害的內容，包括美化戰爭罪行和針對以色列平民的暴力行為，並鼓勵進一步攻擊以色列」。
儘管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否認該國參與了襲擊，但這些報導將他描述為反對以色列和新殖民主義西方列強的「泛伊斯蘭抵抗運動」的領導人。
官方媒體塔斯尼姆通訊社在X上發布了一系列帖子，稱美國應對「這些罪行」負責，並添加了一段受傷的巴勒斯坦人的影片。在Telegram上，一些帳戶還散布虛假或未經證實的內容，其中一個被廣泛駁斥的帳戶稱，CNN偽造了一起電視工作人員遇襲事件。
Cyabra還發現了一個來自伊拉克的阿拉伯語在線運動，顯然是由伊朗支持的什葉派穆斯林准軍事組織發起的，其中包括穆克塔達·薩德爾的活動。大量帳戶使用#美國贊助以色列恐怖主義#的標籤，發布了相同的信息和照片。據Cyabra稱，這些帖子在10月18日和19日達到頂峰，吸引了6000多人參與，有可能多達1000萬人瀏覽。
以色列擁有先進的信息行動，卻意外地發現自己處於守勢。
「和以色列的軍隊一樣，以色列的社群媒體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反應晚了幾天，」曾任《紐約時報》研究員，現任威脅情報諮詢公司Memetica首席執行官的本·德克爾說。「即使著手反制，策略上也雜亂無章。」
兩名因討論情報問題而要求匿名的以色列政府官員表示，以色列正在追蹤來自伊朗和其他國家的網路機器人活動。他們指出，這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次信息活動都要大。
這場戰爭加劇了華盛頓和其他西方國家的擔憂，即一個由威權政府組成的聯盟已經成功地煽動了反自由、反民主的情緒，尤其是在非洲、南美以及世界上其他長期指責美國或西方殖民主義或其統治地位的地方。
近年來關係日益密切的俄羅斯和中國似乎打算利用這場衝突來破壞美國和以色列。最近幾週，負責打擊國家宣傳和虛假信息的國務院全球參與中心詳細介紹了俄羅斯和中國為塑造有利於自己的全球信息環境而開展的大規模活動。
在哈馬斯襲擊以色列的一週前，美國國務院在一份報告中警告，中國正在使用「欺騙和脅迫的方法」來左右全球輿論，使其支持自己的世界觀。自戰爭開始以來，中國一直把自己描繪成一個中立的和平締造者，而中國官員則把美國描繪成一個「在中東遭遇戰略失敗」的懦弱戰爭販子。
俄羅斯官員和官媒也表達了同樣的態度。10月7日之後，Telegram上的許多親克里姆林宮帳號突然從發布烏克蘭戰爭的內容轉向專門發布有關以色列的內容，其中包括一個與瓦格納集團有關聯的阿拉伯語頻道。瓦格納集團是俄羅斯的准軍事力量，曾在今年6月反抗普丁總統。
普丁在戰爭開始後會見了哈馬斯領導人，他稱烏克蘭和以色列的戰爭屬於同一場反對美國全球主導地位的廣泛鬥爭。他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聲稱，「西方情報機構」是週日達吉斯坦機場針對猶太人的騷亂的幕後黑手，達吉斯坦是俄羅斯南部一個以穆斯林為主的地區。
「他們與美國處於一場衝突，一場地緣戰略競爭之中，」前白宮和五角大廈官員、現哈德遜研究所中東和平與安全中心主任麥可·多蘭說。「他們認識到，當美國在中東的主要盟友以色列捲入這樣一場戰爭時，這會削弱美國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