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普丁，習近平展示改寫全球秩序雄心

文/紐約時報中文網DAVID PIERSON, ANATOLY KURMANAEV, TIFFANY MAY

中俄領導人以「老朋友」和「親愛的朋友」的稱呼問候彼此。他們抨擊了美國，自詡正在推動建設「更公正、多極化的世界」。他們對兩國信任的「深化」讚賞不已。

週三，當世界還在為烏克蘭戰爭和加薩危機焦頭爛額之際，中國最高領導人習近平利用北京主導的峰會，廣聚大多來自發展中國家的領導人，展示了自己重塑全球秩序的雄心。他將中國描繪為美國領導世界之外的另一選擇。他還讓俄羅斯總統普丁扮演了重要角色，凸顯出他們的關係對習近平的願景有多麼重要。

此次「一帶一路」論壇圍繞中國的標誌性外交政策倡議展開，該倡議旨在通過基礎設施項目擴大北京的海外影響力。作為論壇主賓，普丁公開亮相時總出現在習近平左右。兩位領導人週三還在北京舉行了長達三小時的會晤。

普丁和習近平抱團之際，拜登總統抵達以色列進行訪問，希望阻止以色列與哈馬斯的戰火繼續蔓延。儘管習近平沒有公開評論這場戰爭，但普丁在新聞發布會上指責美國向中東派遣軍艦，加劇了該地區的緊張局勢。他說，這些地區衝突的「共同威脅只會加強俄中兩國協作」。

對於習近平來說，普丁是一個志同道合的夥伴，對西方懷有與他相同的不滿，並願意對他們眼裡的美國霸權做出反擊。習近平想把中國捧為維護世界穩定的力量，而普丁與他並肩作戰——哪怕俄羅斯在21個月前對烏克蘭的入侵已經顛覆了歐洲的安全形勢。

「（我們）不搞意識型態對立，不搞地緣政治博弈，也不搞集團政治對抗，」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的論壇開幕式上發表講話時表示。

「反對單邊制裁，反對經濟脅迫，也反對『脫鉤斷鏈』，」習近平說，他指的顯然是美國及其西方盟友向中國施壓的努力。美中兩國在貿易、技術和台灣問題上展開了激烈對抗，美國對華半導體出口禁令引發了中國的抗議。

習近平在北京論壇上對普丁的友好姿態再次證實了中俄夥伴關係是導致世界各國分裂成對立集團的因素之一，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才讚頌了兩國「沒有止境」的友誼。普丁在峰會期間與習近平舉行會晤時表示，在「當前困難的世界局勢下」，中俄需要在外交政策上進行更密切的協調。

這次峰會基本沒有歐盟國家參與，主要是因為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造成了分歧。匈牙利總理歐爾班是唯一出席的歐盟領導人，對普丁和習近平來說，他是具有專制傾向的夥伴。

相較之下，有近150個發展中國家出席了峰會。通過「一帶一路」倡議，中國主要以貸款形式撥付了近1萬億美元的資金，用於在亞非拉建設發電廠、海港和其他基礎設施，但這導致部分國家背上了沉重的債務負擔。

至於普丁，他此行尚未與中國達成任何新經濟協議。但他已經收穫了外交紅利，讓這位俄羅斯領導人在西方的孤立之下依然得以將自己標榜為全球權力掮客。他還在北京會見了其他亞洲領導人。

「此次論壇清楚表明了俄羅斯仍是一個擁有大量資源的大國，遠沒有陷入孤立處境，」位於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的遠東聯邦大學的國際關係教授阿爾喬姆·盧金表示。「亞洲和全球南方國家的態度很明確，烏克蘭戰爭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與俄羅斯做生意才是他們更感興趣的事。」

與此同時，普丁還試圖展示俄羅斯的地緣政治自主性不受中國這個更強大鄰國的影響。他概述了俄羅斯在該地區宏大的基礎設施計劃，呼籲外國前來投資，但沒有透露是否將加入中國的現有項目。週三晚些時候，他又稱兩種願景是「互補的」。

中俄結盟的深度已成為全球如何應對加薩人道主義危機的焦點，這場危機正在成為美中之間的又一隔閡。

中俄都一直避免譴責哈馬斯本月對以色列的襲擊。兩國都批評了以色列對加薩的空襲，並呼籲重啟巴勒斯坦建國的談判。

專家表示，對以色列的批評反映了中國愈發篤定自信的姿態及其想要討好中東國家的願望。中國一直試圖在中東發揮更大作用，填補美軍撤離後留下的權力真空，尤其是在阿富汗。今年3月，中國推動促成一項協議，讓沙烏地阿拉伯和伊朗這兩個宿敵恢復了外交關係。北京還提出調解巴以衝突，但這些努力未獲太大反響。

「問題的核心癥結在於一直沒有還巴勒斯坦人民一個公道，」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上週與巴西總統盧拉的外事顧問阿莫林通電話時表示。

週日，王毅向沙烏地阿拉伯外交大臣費薩爾親王表示，以色列對沙烏地阿拉伯的報復行為「已超越自衛範圍」。他還呼籲以色列停止「對加薩民眾的集體懲罰」。

這些尖銳發言說明中國改變了一貫不干涉別國內政的國策。面對別國衝突，中國往往會謹慎表態，通常選擇中立，並發表支持和平的溫和聲明。這種減少樹敵的策略讓中國的外交身段更加靈活，也讓其得以轉移國內政策遭到的批評，例如鎮壓香港自由以及在西藏和新疆侵犯人權的行為。

中國的立場將贏得穆斯林世界的支持，以往它曾因對待新疆穆斯林維吾爾人的方式而受到一些批評。歷史上，中國與巴勒斯坦一直保持著密切關係。它在1988年承認巴勒斯坦國，四年後又與以色列建交。中國對巴勒斯坦獨立事業的支持可以追溯到毛澤東時代，他看到了兩國與西方列強鬥爭的相似之處。

「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向全球南方表明，中國將給予這些國家的支持是他們基本不太可能從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那裡得到的，」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高級研究員喬納森·富爾頓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