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

「白紙革命」在柏林:海外九〇後為何吶喊?

12月3日,柏林的「白紙革命」有數百人參與。共同組織者之一Joanna拿著烏魯木齊中路標語,帶頭領隊。

文/德國之聲中文網

一群中國青年週六(12月3日)在柏林發起「白紙革命」示威,中國詩人楊煉與台灣駐德代表謝志偉也現身聲援。數百人不畏風雪遊行至中國駐德大使館前,且許多都是九〇後。他們為了什麼而吶喊?德國之聲進行了現場採訪。

烏魯木齊大火10天後,柏林已經飄起臘雪。12月3日,一群中國年輕人——且大多都是所謂的「九〇後」——在德國首都發起「自由中國 白紙革命」集會活動,號召群眾從亞歷山大廣場前標誌性的世界鐘地標,遊行至施普雷河畔的中國駐德國大使館。

數百人一路穿越柏林心臟地帶,徒步遊街到亞諾維茨橋。不少雙在白雪裡頭高舉白紙、烏魯木齊中路路牌與標語的手,已經凍到發紅。

一名20多歲的中國示威者K,特地從德國其他城市搭了5個小時的火車來柏林。在被問到為什麼參加示威時,她告訴德國之聲:「我們不能永遠等別人站出來,等的話永遠等不到,一定要站出來,自己站出來發出聲音。」

他們是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口中「對疫情感到沮喪的年輕人」,但許多示威者感到沮喪的,顯然不只是疫情。現場群眾不時呼喊「不做奴才做公民」、「習近平下台」等政治訴求口號,也有人舉著「鐵鍊女」、「烏衣」、「釋放維吾爾同胞」等標語。

這場氣氛和平的示威活動從下午1時開始至5時結束。主要組織者之一的Joanna(化名)向德國之聲表示,根據柏林警方的計算現場至少有約200人參與。由中國群眾在柏林發起的示威活動,近年來這樣的規模已屬少見。

23歲的中國留學生Y志願到場協助攝影紀錄,她告訴德國之聲:「我其實今天也很驚訝,因為我都不知道,我在德國生活了兩、三年,從來沒有那麼多中國人在同一場裡。」她說,群眾的現身讓她感受到一股力量。

「大家就不藏著掖著了」

主要組織者之一的Joanna也是九〇後,目前就讀洪堡大學的他告訴德國之聲,他認為這一代年輕人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選擇掙脫的人聚集在一起」。

Joanna自言是在瞭解到「新疆集中營」後決定奔赴牆外,2019年香港反修例運動期間,人在德國的他開始參與街頭示威,遭「小粉紅」攻擊後沉寂了一段時間,又因為「四通橋事件」受到鼓舞,於是嘗試組織類似活動。

他嘆道,過往中國人都是政治冷淡的,「如果是有不同的政治觀點,都像做賊一樣」,但如今有很大變化。他向德國之聲表示:「尤其德國的情況,跟以前有極大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大家就不藏著掖著了」。

儘管現場聲援者來自不同地方,訴求未必一樣,但Joanna認為,大家都是圍繞著「白紙」建立起來的「共同體」。他說:「我一直在思考,我們如何去建立一個新的身份認同,就是中國人之外的一個新的身份認同。」

「說實話,你怎麼樣你打不到習近平的,你怎麼樣也是推翻不了中國政府的,但是你可以讓更多人參與這件事情,然後讓更多人知道你不孤獨。」Joanna說道。

「老大哥」看著你

Joanna是現場少數完全露臉的示威者。到場聲援的中國知名詩人楊煉認為,「白紙革命」是中國「新的階段的開始」,他告訴德國之聲:「當我們摘掉口罩,張開嘴巴說出我們的思想的時候,實際上已經突破了第一道防線,我覺得年輕人們在這邊呈現得非常清晰。」

儘管如此,露臉者仍是少數。現場參與者大多因為擔心遭中國當局鎖定或連累在中國的家人,選擇蒙面示人,有示威者還表示,不敢在中國使館旁邊打開手機。

搭車數小時來柏林參加遊行的另一名九〇後中國留學生J,自稱「境外勢力」。她告訴德國之聲,但凡是反對意見在中國都被冠上「境外勢力」,這個詞彙早已被汙名化,自己既是「境外勢力」,也是中國公民。她說,趕來現場是因為「It』s my duty」(這是我的責任),但仍擔心海外中國員警,「不想給家人添麻煩」,所以全身以黑帽、黑色墨鏡、黑色大衣包裹。

示威期間,群眾不時對著中國駐德大使館吶喊訴求口號,有人戲謔喊道「下來做核酸」。現場亦可見到使館窗戶幾度打開,似有人在觀察抗議現場。氣氛和平的示威,仍有幾分顧忌。

港台聲援

到場支持的台灣留學生徐容與陳冠丞也都是1990年後出生,他們是現場少數願意不匿名受訪的示威者。

徐容告訴德國之聲,「對中國尤其是年輕一代來說,他們從小就長在這種講話需要很小心,甚至網路上發言都需要再三考慮的環境。他們今天都出來是有風險的,但他們還是出來,光是這點就要支持。」陳冠丞則向說道,「看到中國示威者不顧人身安危參加示威,「在這邊很安全,有言論自由,我應該來參加。」

台灣駐德國代表謝志偉在集會剛開始時,也現身亞歷山大廣場,表達支持。他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表示,儘管不曉得運動未來發展,但中國打壓國內示威「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如果外面聲援的聲音能夠持續下去,至少在中國受到迫害的那些人,他們會感受到寒冬之中外面來的溫暖。」

對於台灣在「白紙革命」扮演的角色,他回應指,台灣過去也曾歷戒嚴以及白色恐怖,「有兩種東西是無國界的,一個是正面的、一個是負面的。負面的無國界叫病毒,正面的無國界叫做人權。人權的事情沒有你國、我國、他國。」

此外,柏林這場「白紙革命」也藉鑑香港經驗。組織者之一的Joanna向德國之聲透露,許多共同組織者都是香港人,有賴他們分享經驗。23歲的中國留學生Y出身中國保守家庭,不少家人都還在體制內,她也向德國之聲表示,香港經歷是讓她鼓起勇氣的原因之一。

「我前兩年在香港讀書,香港運動的時候我也在香港,但是當時就覺得很guilty(內疚),沒有做太多,因為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在前線的。我因為拿的一直是中國護照,到現在也是,所以當時在香港就比較害怕。」Y說道:「這一次我看到新聞的時候就哭了,我就覺得我已經不能再後退了,我必須要做點什麼,影響身邊的人。就不要恐懼吧,我覺得。」

不止步於鬆綁「清零」

烏魯木齊一把大火點燃「白紙革命」,短短10天內似乎鬆動了中國堅持長達3年的「動態清零」。儘管中國陸續放寬多地防疫措施,柏林現場的示威者仍告訴德國之聲,他們認為這場運動不會就此消退。

「『動態清零』是一個結果,我們的一黨專政、獨裁者造成了這個結果。」中國留學生K告訴德國之聲,也許有些人會認為「『清零』結束我就OK了」,但「起碼像我一樣的人不會就這樣結束」。

她比喻,「好比你被人掐脖子,他掐得你翻白眼都要死了,然後他突然鬆了一點,你就開始跪謝他,謝謝你沒有殺我,但他還是掐著你的脖子,這個壓力還是在的,你不能因為他掐得輕一點你就感恩戴德吧?」

到場聲援示威的中國維權律師丁家喜的妻子羅勝春也向德國之聲表示,「『動態清零』鬆綁只是一個很基本的表像」,實際上如彭立發(彭載舟)、他的先生丁家喜等中國維權律師,以及無數中國人都還關在監獄裡頭,「如果能釋放其他所有的政治犯、允許人民說自己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勝利。」

Joanna也認為,解封後悲劇「絕對不會停止」。他告訴德國之聲:「如果僅止於要求解封,那是非常荒唐的事情。即使解封了你們很快可能也會看到中國國內防疫管理可能會亂成一團…那更多的慘劇就會發生。你們可以知道這個體制,它是沒有出路的,你解還是不解封,這都一樣的。」

「不要靜靜走入那良夜」

柏林集會尾聲,現場仍有近百人待到最後一刻。Joanna邀請群眾合唱最後一首歌,歌詞唱著:「一萬匹脫韁的馬在他腦海中奔跑,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雲層深處的黑暗啊淹沒心底的景觀。」

有示威者在短講時呼籲「不要靜靜走入那良夜」。唱完那首《殺死那首石家莊的人》後,天色已暗,但仍可以聽見散場人群此起彼落喊著「下次見」。中國當局打壓國內示威的同時,海外聲援顯然還會繼續下去。

連結:「白紙革命」在柏林:海外九零後為何吶喊? | 德國之聲 來自德國 介紹德國 | DW | 04.12.2022

全美學自聯呼籲「終結清零災難、終結中共政權」

文/rfa

全美學生學者自治聯合會理事陳闖創12月4日向記者表示,該組織針對新疆烏魯木齊火災導致被封控居民死傷事件發表聲明,強烈譴責習近平當局利用疫情加強政治控制,並要求對其責任進行獨立調查和追究。

據全美學自聯連絡人古懿在推特發佈的聲明全文,該組織呼籲:“不但要終結清零災難,還要終結中共政權,並把暴君習近平送上法庭。”

聲明強調,在烏魯木齊火災中,海爾尼沙汗·阿布都熱合曼女士連同4名年幼子女被活活燒死,而丈夫和長子早在5年前就已被送往集中營。這個維吾爾家庭遭遇的滅頂之災凸顯政權的反人類本質,也是中共殘酷迫害下各族人民苦難的縮影。

聲明還指出,最近一周以來,北美多校的中國留學生舉起白紙,點燃蠟燭,寄託對亡魂的哀思,表達對暴政的質問,全美學自聯也有成員參與其中。相信隨著越來越多的人無畏地站起來,極權終將土崩瓦解,奴隸終將變成公民。

連結:全美学自联呼吁”终结清零灾难、终结中共政权” — 普通话主页 (rfa.org)